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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十点君 · 音乐 | Isabella 1
十点电影原创
一周前的香港。
第38届金像奖在寥寥的关注声中悄然落幕。
其中，曾美慧孜凭借在香港导演陈果“妓女三部曲”的收尾之作——《三夫》里的极致表演获得了最佳女主角。
成为第七位来自内地的金像奖影后。
大众可能对这个名字拗口、体态丰腴的女演员还不是很熟悉。
确实，曾美慧孜从艺15年，作品以小众文艺片居多。
从刚出道时合作的娄烨、李玉，到助她走向事业高峰的陈果，都是以大胆、情色、边缘著称的禁片名导。
许多演员在与这些导演合作时都会有所顾虑。
怕挑战，怕争议。
也怕被定性成“文艺片演员”，受市场冷遇。
可是在曾美慧孜看来，“戏比天大”。
无论角色大小好坏，如何将人物的欲望、挣扎、现实处境通过有质感的表演呈现出来。
才是一个演员真正需要思考的事情。
不管尺度规范与否，如何让观众在噱头十足的元素之下，仍能看到流动共通的人性。
才是所谓“禁片”真正的意义所在。
下面这部由她参演的电影，也不例外。
《下海》
Bitter Flowers
这是一部比利时导演奥利维耶·梅斯执导，中国导演王小帅监制的华语片。
只看片名，想必大家已经对这部电影无缘国内院线的原因了然于心。
故事的主角是一群游荡在巴黎街头的性工作者。
她们三三两两地分布在地铁商铺附近，穿着性感网袜，化着烈焰红唇，有着一张极具辨识度的东方面孔......
如果稍微走近，依稀还能听出国人熟悉的地域口音。
张丽娜（齐溪 饰）就是其中的一员。
在被贴上“站街女”的标签之前，丽娜首先是一名下岗工人、一位妻子和一个母亲。
上世纪90年代末，东北爆发大规模的“下岗潮”。
带着“生老病死厂里负责”幻灭之后的一脸错愕和与市场需求匹配度极低的工种技能。
数以千万的工人被拽进新时代，生计无着。
城市经济一蹶不振，物价房价却不见停顿地“蹭蹭”上涨。
眼看着儿子逐渐长大，自己一家三口却还蜗居在50平米的筒子楼里。
丽娜不顾丈夫周晓东（耿乐 饰）的劝阻，咬牙借了高利贷，去法国当保姆。
这个决定并非是出于一时意气。
当时坊间流传的致富故事里，第一批敢于人先的投机者已经尝到了甜头。
在法国给华裔有钱人当保姆，每月能挣2000欧元。
埋头苦干几年，等到回国开个小店的本钱到手了。
往后的日子，就再也不用愁。
然而，到了巴黎，丽娜当初畅想过的一切都逐渐沦为泡影。
应聘保姆，月薪只有500欧元。
住在一个转身都费劲的杂货间，累死累活还要被克扣工钱。
丽娜气不过，找女主人理论却反遭羞辱：
“嫌少？那你站街去啊！”
之前一直唯唯诺诺的丽娜，听到这句话立马炸了。
离开雇主家，丽娜举目无亲。
语言不通，找工作又四处碰壁。
一方面自己积蓄所剩不多，待在巴黎的每一天都是一笔“巨额开销”；
另一方面老家的丈夫孩子深陷债务危机，为了偿还高利贷甚至起了卖房的打算。
想起当初是自己执意来的巴黎，结果现在却要连累家人无处可依。
丽娜看着自己和家人逐渐失控的人生，只能随手抓住眼前的一块浮木。
迫不得已，去做了她唯一能想到“来钱快”的事情。
通过暗自观察、模仿其他站街女的工作套路。
渐渐的，丽娜也能从往来密集的人流中迅速识别“潜在客户”。
眼神一对，偷偷比个数。
成就干，不成就算。
许多影视作品在将镜头对准边缘群体时，会选择着重刻画他们的悲情。
例如片中丽娜的整个转变过程。
起初，思想传统保守、但骨子里心高气傲的她会为了雇主的一句“你怎么不去站街”当场发飙。
即使被老乡李玉梅（王茜 饰）搭救，与许多来自东北的站街女住在同一屋檐下，每次听到站街女之间大方谈笑“工作趣事”，她冷着脸扭头就走。
在她看来，自己虽然穷，但是穷得有骨气；
虽然和站街女住在一起，但是自己“干净”。
所以，当这样刚烈耿直的丽娜最终成为了自己最看不起、最不屑的那种人时。
透过她绝望、麻木的神情，观众看到了这种选择背后对个体真正的打击——
她们在出卖身体的同时，也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对于许多人而言，“性工作者”只是一个暗含禁忌、欲望的名词。
很难看到在这背后，是一个个有情感、有温度、有生活的鲜活个体。
丽娜的亲戚丹丹（曾美慧孜 饰），听说丽娜在国外打工致富后，被老公撺掇到巴黎来。
结果到这一看，才发现丽娜寄回家的钱都是靠站街挣的。
挣扎了好久，想起丈夫为了这次出国背下的巨债，丹丹咬了咬牙，觉得跟着“下海”。
不同于丽娜的坚硬要强，性格单纯软弱的丹丹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种选择背后即将面对的残酷折磨。
渐渐地，她开始精神奔溃。
最终，不得不仓皇逃离。
丽娜的老乡李玉梅，为人仗义豪爽，典型的“东北大姐大”。
只有聊到自己还在读大学的女儿时，才会露出一丝柔和温暖的笑意。
这些女性背井离乡、簇拥在巴黎的一个小房间里，都有各自的苦衷：
离异、丧偶、给子女买婚房、赡养重病的父母......
日常，她们浓妆艳抹、眼神空旷地游走街头。
寻觅、出价，带着客人离开，再一个人回来。
偶尔，她们素面朝天、焦急期盼地走进商店。
戴上耳机，看着屏幕前的家人，一脸笑意。
在异国他乡的大年夜，她们擀着饺皮和着馅儿。
轻浮地唱着情歌，相互取笑调戏。
这一刻，她们难得地属于自己。
长期关注海外劳工的牛津大学人类学教授项飙曾提出过一个概念，叫“工作洞”。
他们去工作，就像跳到一个洞里面，发疯地工作，咬牙积蓄。
洞里很苦，但是为了未来，你要忍。
几年后从洞里爬出来，歇一口气。
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追向未来，当下没有意义，只是一种指向未来的工具。
所以需要使劲工作，然后跳出去。
十点君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影片开头，丽娜问李玉梅，屋子里的这些女人在巴黎干啥。
李玉梅叹了口气，一语双关：
“给逼的。”
这三个字既是她们的工作，也是她们工作的原因。
唯一支撑着她们的信念，就是终有一天，她们能够回家。
在那里，会有更美好的生活等待着她们。
在那里，她们的艰辛、屈辱和不堪，终将被时间抹去。
一切的隐忍付出，都能得到回报。
但是，未来真的如她们想象中这般美好吗？
现实中，她们的处境可能更会像片中那样——
在国外深受歧视，饱尝底层生活的一切苦楚；
回到国内，还要面对周遭的闲言碎语和家人的冷嘲热讽。
昔日温柔体贴的丈夫，可能转眼就指着鼻子开骂，“你都卖到国外去了”。
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
如果要从拍摄制作上来讲，《下海》一片平平无奇。
故事剧情平铺直叙，镜头语言乏味单一。
但十分难得的是——
在整个故事呈现中，创作者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和克制。
既没有一味地靠卖惨、煽情来消费底层；也不用猎奇、戏剧性的剧情去讨好观众。
让人看到她们的辛酸，也看到她们的力量。
或许，我们未必能理解这种职业选择。
但也无法蔑视她们为了个人生存、为了扶持家庭、为了养育子女而迸发出的决绝勇气。
想看的，自己想办法。
老规矩，十点君每天为你们准备了3个彩蛋。
后台回复1-3中任意数字，一个不小心就看到半夜。
为这部华语片直面现实的勇气，右下角点个在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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